第78章

“我就說嘛,當血眼把玩家的選擇範圍從随機擴散到全國，肯定會誕生比我還強大的異能者！”強敵不會讓沈秋感到恐懼，她更興奮了。

看到明輝護住丹紅的動作,沈秋補充道：“可惜是個戀愛腦，你們兩個都是。”

明輝看了沈秋一眼，沒接她的話。

丹紅從差點被殺死的後怕裏緩過勁來,它恨恨地說：“你一定是單身狗！”

沈秋：“……”

沈秋：“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。”

只要她沉默的時間足夠短,一定沒有人能發現她受到了傷害，嗯。

明輝将丹紅妥當地放進懷裏,他再次示意,“請。”

他沉默寡言,似乎就想和沈秋切磋一場。

“行啊。”沈秋手中出現漆黑的長刀,“你就空手和我戰鬥？”

明輝抱拳行禮,他不像是現代人，即使穿着西服,也帶着中式世家出身的清貴。

沈秋聳肩，她出于禮貌也回了個不倫不類的禮。

下一秒。

沈秋的刀和明輝的拳頭在半空相遇,巨大的氣流以二人為中心擴散開，飛船頓時一陣地動山搖。

“真是驚人，只憑借單純的肉/體力量就能抵擋住刀鋒。”沈秋笑道，她和明輝很快分開,簡單的一輪交鋒下來,二人均未受傷。

那青早已抵抗不住高階異能者的威壓，他帶着其他人直接從高臺跳下，在飛船的最底部向上仰望在上空不斷碰撞的二人。

他耳邊一片安靜，無論那青怎樣屏氣凝神，都無法窺得那兩人真正的想法。

只有沈秋的情緒偶爾會因為過于高漲而溢出些許。

那樣強大的敵人,沈秋會想什麽呢？

沈秋的心音一片空蕩。

她看似輕松，但面對強過自己的敵人，沈秋早已凝聚了所有的注意力。

但沒有恐懼，只有興奮與由衷的快樂。

“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，但你卻什麽都不願意說。”沈秋抱怨道，她身上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戰鬥服僅僅是在頭幾個回合交手的間隙，便被明輝的拳風劃出了口子。

反觀明輝，一身筆挺的西裝連褶皺都沒有。沈秋側頭

看了眼劃破的衣服，這是她技不如人的表現。

沈秋眯起眼睛，“單手和我戰鬥是吧？真看不起人！”

明輝的回答仍然很精簡：“……并不，只是空不出手來。”

他另一只手被丹紅占着，後者得意地在戀人掌心裏對沈秋張開翅膀挑釁。

沈秋下一擊立刻瞄準了丹紅打，明輝為了護住丹紅只得被動防禦。

“……哎呀！”丹紅不高興地說，它對沈秋的恐懼來得快也去得快。

戰鬥逐漸變味，黑色的烏鴉不得不從明輝的懷裏飛離，它猶豫一下，選擇停在那青頭上。

那青：“……喂！”

丹紅得意地說：“讓我在這裏停一會兒能怎樣？反正你也打不過我！”

明輝和沈秋的目光短暫地停留在飛船最底層觀戰席上面，二人雙雙确認了各自要保護的存在是安全的後，戰局再次繼續。

他們的戰鬥更激烈了。

兩只手都空出來的明輝戰力無疑要再上一個臺階，沈秋戰鬥服的磨損度飛速上升。

但逐漸，旁觀的人開始能看出兩人戰鬥風格的區別。

一直以來，沈秋主打的是戰力碾壓和一擊斃命，直到在和明輝的戰鬥中，她的風格才逐漸顯現。

是以傷換傷，以命換命的狠戾打發，她的攻擊是攻擊，她的防禦也是攻擊，寸步不讓。

都說能從一個人的戰鬥風格看出她的真實性格。那青不禁懷疑人生，沈秋真的如表面那般情緒平穩嗎？

沈秋如果能聽到那青的心音，一定會嗤笑着讓對方趕緊撤掉濾鏡。

且不提在處處惡意的游戲場成為積分第一的玩家，她都能原地從人類變成怪物了，怎麽可能情緒穩定？

只不過習慣了負面情緒的存在，裝得像個平常人罷了。

而明輝才是真正的穩定，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極致的精簡，但有效。

“熱身就到這裏吧，你該用出最拿手的能力了。”明輝說，他側身，沈秋的刀落了空，于是二人再次由動變靜，在各自的位置靜靜對視着。

“能力？”沈秋說，她收起長刀，坦蕩地回答，“但我的能力需要知道你的信息呀，你又不和我說話，我怎麽用能力？”

明輝說，“知道了丹紅的信息，就知道了我的信息。”

明輝也是坦蕩，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所求……至少在沈秋眼中，明輝是坦蕩的。

最初想要有人殺死丹紅和自己尋求解脫是真的，但他看到沈秋的異能力，又改變了主意。

消融怪物直至露出內裏人類的能力多罕見啊，萬一去掉了怪物的外殼，作為人類的戀人還活着呢？

人類最怕忽然爆發的求生欲，就像沈秋變成怪物後得知了同伴還都活着，硬是從怪物轉化為了獨特的第三物種。

明輝也一樣，戀人有幾率活下來，他怎麽能還像之前一樣自甘堕落呢？枯涸的身體與精神愣是榨出最後幾縷生命的餘晖。

明輝表現出的樣子是這樣的。

“哦……”沈秋笑了，“你是想用我的異能救你的戀人？但很遺憾，它現在不太好使。而且通常來講人類被怪物憑依的瞬間就會死亡，建議你死了這條心。”

她回頭看了眼丹紅，眼神犀利一如往昔，“我看到的也只是怪物的生平，和你的戀人其實沒多大關系，她在游戲場裏被怪物選中成為了憑依物，對吧？”

明輝沒說話，他既沒有附和也沒有否認，只是神色慢慢沉郁下來。

“那都是她。”明輝說，“我的戀人，是一只快樂的小鳥。”

明輝的師父說，明輝是百年不遇的天才，是要傳承衣缽，成為未來武學宗師的存在。

正如明輝的名字，明亮的光輝之下，其餘的天才都黯淡無光。

諸多光環背負于身，明輝只是微微點頭，再次投入到枯燥無味的訓練當中。

明輝人生中三大重要的事物：丹紅，師父，武學。

他和丹紅之間的相識沒什麽特殊的地方，青梅竹馬，兩小無猜。

就這麽簡單。

“就這麽簡單。”明輝說。

沈秋總結了一下，“所以說天才也要接受九年義務教育，你倆當了六年小學同學，又當了三年初中同學，然後你就喜歡上人家了。”

明輝：“……”

明輝：“……對。”

[說話這麽損，你一會兒必挨揍。]01幸災樂禍地說。

沈秋對明輝露出無辜

的笑，“抱歉抱歉，您繼續。”

從高中到大學，自然也沒有波折，他們順風順水，明輝成為了古武世家中最耀眼的新星，丹紅也順利去往最好的學府求學。

“……然後，丹紅變成了鳥。”

“等等、等等，這中間你是不是落下了數千字的情節？”

說到這裏時，沈秋又和明輝戰到一處，沈秋聽到明輝的敘述，大聲譴責着講故事人敘述能力之差。

然而根本打不過講故事的當事人。

“沒落下，”明輝鎮定地說道，“你知道術士嗎？不是江湖騙子，而是有真本事的術士，他将丹紅變成了鳥。”

他心愛的姑娘眨眼間變成漆黑的烏鴉，在天光破曉之時發出第一聲嘶啞的鳴叫。

明輝殺了術士，他也沒能找到讓丹紅複原的方法，然後，名聲遠揚的武學天才就變成了在逃殺人犯。

“更可笑的是，那術士将丹紅變成鳥，只是因為染上了成瘾的粉，因為缺錢而接的單。背後的人是一直被我壓了一頭的萬年第二。”

“哎，所以在飛船裏養辛草是你的主意？”沈秋犀利地指出，“雖然你挺慘，但将別人的惡意繼續傳遞就是你的不對了。”

沈秋不對辛草上瘾，不代表其他人不會。

以辛草為核心，丹紅與明輝建立了反叛軍，所有的成員都被小小的植物葉子控制着。

“是我的錯。丹紅覺得人類和怪物應該像我們一樣友好相處，我又失去了意識，最後才弄出了反叛軍。”明輝承認得很痛快，“所以我也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。”

血眼系統降臨，苦難沒放過明輝，一次游戲場，丹紅被鳥類外形的怪物相中，等明輝趕來，戀人已變為了另一副模樣……她又能說話了。

“丹紅還是丹紅，那怪物因為被奇怪的東西砸中，意識全部消融，丹紅同時擁有了自己和那個怪物的記憶。那碎片看起來很危險，我将它分離了出來。”

明輝張開手掌，手心躺着一片散着白光的碎片。

最後一片異能碎片在明輝手裏。

沈秋看了碎片一眼，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。

“明輝，”沈秋忽然問，“你是怎麽變成這幅模樣的？”

“只是

……順其自然。”明輝垂下了眼睛。

明輝看到丹紅變成怪物是憤怒與絕望的，但這其中又升起欣喜。

──他太久沒有聽到過丹紅說話的聲音了。

變成怪物又怎樣？

明輝建立了反叛軍，最初的反叛軍是由一群半人半怪物不倫不類的實驗體組成的。

只有讓世人承認怪物與人類能和平共處，明輝才能與丹紅安全地在一起。

“等下。”沈秋覺得這個設定很耳熟，“這群實驗體，不會是從G市庇護所跑出來的吧？”

“是的，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沈秋：“……好巧，我把他們的研究員殺死了。”

沈秋回憶了一下，她憑借優秀的記憶裏從腦子深處找到了需要的信息。

現實世界，沈秋在十九歲時遇到了一個很瘋的實驗員，他用普通人做怪物融合實驗，就連沈秋也差點被送上他的實驗臺。

李向津，因為這人死的太虎頭蛇尾，沈秋差點忘了這個名字，也差點忘了就是這個瘋狂研究員，是他原本所在庇護所毀滅的罪魁禍首。

……不過G市庇護所被怪物毀掉後，沈秋還去那兒看過一眼，防止有奇怪的實驗品存在，那時G市已是空空如也，沒想到那些實驗品跑去成為了明輝第一批追随者。

明輝沒計較沈秋奇怪的态度，他繼續說下去：

“之後，我的實力突飛猛進，但生命力卻瀕危到近似與無……實在是讓人摸不到頭腦。再然後，丹紅似乎會錯了意，反叛軍就變成了現在這樣。”

“這樣。”沈秋點了點頭，“我懂了，異能碎片先還我，我覺得你的問題可能需要優先解決。”

沈秋回頭看了眼丹紅，和普通烏鴉無異的鳥兒正認認真真地傾聽着，豆豆眼專注地凝視着明輝。

[唉……]01嘆氣。

“唉。”沈秋也嘆氣，她和01大聲抱怨，“我就說哪裏不對勁……原來是反了！”

明輝不是人類，丹紅不是怪物。

正确的答案是反過來，偏偏兩位當事人都對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。

沈秋稍微動動腦子，很快找到了罪魁禍首，辛草，不僅能成瘾，還能致幻。

這一人一鳥

天天和辛草在同一個空間，不出現幻覺才奇怪呢。

而沈秋的異能碎片，從不會在人類手裏，它們精準地分散到每一只怪物手中，或者是準怪物。

丹紅為什麽戰力低下，明輝為什麽實力會驟然突飛猛擊？

丹紅的思維方式為什麽要更有邏輯有人情味？而明輝為什麽幾小時前還在請求沈秋殺死丹紅，現在卻又想要優先拯救丹紅？

衆多疑點彙聚到一起，只要把兩位當事人的身份互換，那麽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。

甚至明輝敘述中的某些事，都得把這兩人互換位置。

比如被怪物憑依這件事。

“請把碎片給我，那是我的失物。”沈秋再次提醒，而明輝攥着白色碎片，好半天沒有動作。

“不，我不能給你。”明輝說道，短短幾秒，他又改變了主意，“只有勝者才能得到獎勵……你得贏。”

“作為比我還要強的異能者，能抵抗怪物憑依到現在，你簡直是奇跡。”沈秋評價道，她抽出武器，“但是太久了，你馬上就要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，這可不行。”

明輝說話都帶上血眼系統說話的腔調了，還給勝者獎勵……沈秋差點以為這人血眼系統附體。

“不過呢，你這個情況，還有逆轉的餘地。”沈秋猛然發起進攻，耳邊還有01的加油聲。

[加油沈大夫！争取妙手回春！]

……沈秋沖刺的動作差點一歪，這都什麽跟什麽啊。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