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，一月未見似有不妥，似有不妥……

今天天氣晴朗，雖不是殺人的好天氣，但下午有個任務，去殺該殺的人。

一大早，雨露尚在葉尖，肥肥胖胖的，很是可愛。拿着早點從千蝶再到煞遙門前，再一路走到竹林裏。竹林還是那個模樣，一片青綠色，今天多了一層迷霧，只不過陽光一出來就全部消散了。

走在竹林裏，似乎已隔絕了外面的喧鬧繁華，還記得十裏當天的紅燈為誰結起，不由會心一笑。繞過一條路，走在竹屋前。我悄悄地推開門，小心翼翼探過頭，蹑手蹑腳地走進去，謹慎地探道：“城離？呃……阿城？呃……小離？”幾番叫法嘗試過都不見蹤影。不知是生氣躲着不見，還是沒人在。只見竹屋內寬敞，走進門，最顯眼的是一張案幾，上面有幾本書，書旁留有昨夜點完的蠟燭，蠟淚未幹。

幹脆先把拿來的早點放到案幾上，我也算是有誠意的。大步走過去時才發現，這間屋子原是內有玄機。往左瞧，才發現有一層竹板厚了半寸，我輕輕一笑，走去正欲探索。走到竹板前，又是敲，又是撬，正在敲撬之際，一雙手從身後漸漸探過來，攬過腰際。是風城離。

他戲谑道：“怎麽？前來請罪還這麽不聽話，想拆了它不成？”

我轉過身，道：“那個……嗯……我是來請罪的，上次對不……”話還未完，嘴唇就已被封住了，想來自己也有些蠢，就這麽愣着不動也不知幹什麽好。只是夏午雖炎熱，但在竹林裏總是清涼的。看不見案幾，更瞧不見竹林，只看得見那雙瞳，風城離的瞳。在溫熱間，似輾轉，似輕撫。漸漸閉上雙眼，見不到他的瞳，只剩溫熱。他修長的手指漸漸探過腰際……

他的笑容忽凝住了，眉輕輕一皺，湊近耳旁，問：“你下午有任務？”

“恩。”我回應道。

他右手拿着一樣東西，從我腰間探出的一條飛索。他話語重道：“你來我這裏還帶這麽多暗器，方才若是我沒留意到便遭殃了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暗算我呢。”說實話，我身上的器具也着實多，除了腰間的飛索，還有袖刀、一個飛輪、發間銀針、一把未離，甚至還有幾包□□和□□。全數講出後，他苦笑道：“原來你帶這麽多東西，看來你有多不想來。罪大，确實罪大。”他又輕輕一笑。今天帶的暗器的确多，只因教主給了五天時間，我想迅速完成，再見靈兒。

他接着道：“你打算怎麽賠罪呢？”

風城離又柔聲道：“不許動。”他只是把我攬入懷裏一會。一陣銅鈴聲起。

晚夏的陽有時也是柔和的，映着竹屋裏。此時正是正午，我在竹屋裏吃過東西便離開了。趕赴亦青派。

乘馬，四個時辰便可到。和煦的晚風，和煦的刀。刀又怎麽會是和煦的呢？因為未離舔血尚不多。

我只是用了一天時間便混入了亦青門。要殺的是門下一個肥頭垂耳、好吃懶做的長老。想要殺他的人很多，想擁戴他的人更多。因為，他雖是肥，卻不蠢，而且很有錢。據情報，他身上穿着軟猬甲，有五個高手伴在身旁，殺他的人，從來都是有去無回。但我卻知道，只有一個時候，在他洗澡的時候，殺他是最容易的。

我在房梁上足足候了一天。

房內昏暗，“吱——”塗了朱漆的門被一只肥手打開。那五個高手在門外候着。沐湯是早已備好，在熱騰騰的水裏坐着一個人，水上冒着熱騰騰的蒸汽，我一笑，擰開□□瓶，瓶還未傾斜，肥長老忽擡頭睜大雙眼望見我。我居然被發現了？！

我定睛一看，他瞳孔瞬間放大，他已經死了。

在一片白色的水霧中，我看到了一點紅，接着血在水裏瞬間蔓延！我看清楚了，是赤紅的銅鈴，殺人的銅鈴，透過窗外直擊心髒，立刻斃命，我不禁驚嘆，多快的一雙好手。

有些慚愧，被人捷足先登。但我知此人為情煙，也知她的意圖。看來不必要顧慮任務了，因為已經有人幫我完成了。

夜微涼。水微涼。血很涼。

那一個足以穿過心髒的銅鈴，我仍記得。

離開亦青門後，我還有三天充足的時間，因此我去找了靈兒，綴靈的柳靈兒。可惜，我并沒有發現一路尾随的銅鈴聲。以及，以及在樹葉的縫隙裏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一雙眼睛。

綴靈宮。

綴靈還是那麽清幽，也可說，還是那麽繁華，在這裏，兩者似乎并不沖突。但是，靈兒卻對我說這是一種禁锢。綴靈的長廊裏，鋪滿了木板，一旁又是栅欄。青衫少女依舊活潑可愛，木板傳來了“督、督、督”的腳步聲，青紗在木板上掃過，她迎着一縷笑，向我走來。

“茗煙哈！你來了。”靈兒歡歡喜喜地蹦跶着。我心中也一喜。畢竟許久不見，很慶幸，這次能不沾血地面見她。

“靈兒。”我笑着應。她拉着我的手坐下。

“你走了之後，我可多無聊。天天都在這裏，我也出不去！”靈兒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道。

“那沒關系呀，我可以跟你說說外面的事情。”我說。

她拍掌道：“好呀！好呀！”

“你可知，這世上最胖的人是多胖？我昨天就見着一個……”

言談之間，無不歡樂。窗外的花香又漸漸飄過來了，茶杯中的縷縷白煙也漸漸升起。青衣女子又甚是靈巧，此番境界也不是人人可得。

這一次，我得知，原來靈兒有一個規定在身，她是不得踏出綴靈半步的。而那條人工河，是為了保護她的，至于我，我用了一個聰明的辦法過去了，或許是叫人看了也學不來。

誰又能在綴靈裏嘗桃花釀，賞一夜桃花翩飛？誰又能品茶閑談間，殺一盤縱橫交錯？誰又能識柳靈兒，看她一舞長鞭。世上最好的事，或許就是結識了柳靈兒，我想，如何我不是殺手，會不會像靈兒一般鮮妍活潑。

離開了綴靈，我方覺附近充斥着殺氣。我慶幸用了一個聰明的辦法進入綴靈，他人也無法學來。

黑衣，詭異的黑衣。殘月，冷夜的殘月。

我發現了一人的蹤影，聖女情煙。我還發現了一抹白衣，藍蕊鳶！黑夜，樹林中散着水霧，弱小生物似乎都被殘夜凝結。偶爾有風聲，偶爾有狼嚎。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對手，卻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。一旦被藍蕊鳶發現，身份敗露。一旦被情煙發現，靈兒又有危險。還是這樣的好，讓兩人碰見，我所有的嫌疑都洗清。

在迷霧裏，我一躍，躍上了一棵茂密的樹上。摘下兩片樹葉，先用力發出一片樹葉至藍蕊鳶，因她使長劍，無法傷到遠距離目标。再發出另一片葉至情煙，因藍蕊鳶已擾亂了她的判斷，赤紅的銅鈴的目标也不是我。

我縱身一躍，快步逃離。亦不知迷林裏如何厮殺，煙渺閣閣主藍蕊鳶是個正義之人，斷不會放開她。聖女足下的赤紅銅鈴很是厲害，為不惹麻煩，她也足以逃開。

深夜，我雇了一匹馬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煞遙派。

殿上，禀了結果，退下。因教主仍在閉關，這些閑雜事，也不好多說。我是第三日回教，足夠快的速度，所以難以被放上一個懷疑的位置。

銅鈴搖，銅鈴搖，百步內，見煞遙。

粉衣飄，粉衣飄，深笑裏，藏生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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